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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周总理临终前留下的无法破译的千古之谜

1976年1月2日,周恩来的身体像一盏即将耗尽油的灯,摇曳的生命之火发出微弱顽强的弥留之光,时断时续的昏迷、清醒,使周恩来倍受病魔折磨的痛苦。上午,他又一次从死神手里摆脱回来,微微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吐出非常微弱的声音,卫士俯身细听,只听见一个“呜,呜”的音节,卫士顺着话音向几乎已经连摆头的劲都没有的总理提示一件件事情,总理见卫士说不准他的心思,神情渐渐焦虑起来,又吃力地说:“邬、邬,钓鱼台的那个……”邓大姐在一边试着问:“是不是还有话要和人说?”总理微微地点点头。大家马上按“呜”的音在钓鱼台那里排,咦——“会不会是邬吉成?”总理点了下头。

  中午1点,邬吉成正好在家,总理的卫士张树迎打电话给他,急切地说:“老邬,总理要见你,请你马上过来。”邬吉成放在电话,叫上车子就往305医院奔驰而去。“总理会和我说什么?临终之际还念念不能放下的一桩未了心愿是什么?”邬吉成含泪猜想。到了305医院,当他来到总理病房门口,却被护士拦住了,告诉说:“总理又昏迷过去了,你先到护士值班室等等。总理醒来我再叫你。”他失望地望了望眼前的门,只好独安闲护士值班室里默默地等待总理清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3 个小时过去了,有人跑进来通知他:“预备一下,总理醒过来了,要见你,医生正在给总理治疗,马上就可以进去看总理。

邬吉成激动地走到总理病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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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总理没能等到医生治疗完,便又一次进入了昏迷状态,而且这一次时间更长。邬吉成从2日中午1点多一直等到次日凌晨。总理一直没有醒过来。邬吉成非常难过地走出总理治疗小楼,在寒夜里徜徉。邓大姐也在那里徘徊,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很憔悴。她见到邬吉成还在苦等总理清醒,叹了口气,委实不忍心直说总理已经很难清醒过来,只是叫邬吉成先回去,假如总理清醒过来,再通知他。邬吉成想想也对,便向大姐提出,想在门口看总理一眼。大姐答应了他的要求。

  邬吉成又走进楼里的病房,蹑手蹑脚穿过外面的客厅,生怕惊动总理。到屏风边他止住了脚步,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在这之前,他最后一次见到总理是 1975年9月7日,那天总理会见罗马尼亚客人,邬吉成和以前一样负责警卫陪同外宾一起来到医院,那时总理已经瘦弱不堪,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微弱,但是总理特有的儒雅风度却丝毫未减……没想到4个月不见,总理英俊潇洒的容貌已经被癌症彻底摧毁……邬吉成痛苦地想:“总理,您找我要说什么呢?总理,您醒来吧,无论您让我怎么做,我都绝对服从。”可是,周恩来再也没醒来。邬吉成默默朝着病床向敬爱的周总理敬了一个军礼。

  1月8日上午,一颗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周恩来临终前为何要见邬吉成,成了无法破译的千古之谜!

揭秘:周恩来与其德国儿子的秘闻

  

 

 本文摘自《周恩来传》,(英)迪克·威尔逊着,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出版法国政府作出了驱逐学生的决定。100多名学生被押上驶往马赛的火车,随后又被赶上开往中国的轮船。李立三就在这些人之列。他们发觉自己被过早地遣送回国了。李立三比周恩来大两岁,湖南人,出身于贫苦家庭。他比周早来法国一年,一直是半工半读。他还组织了一个自己的社会主义研究小组,并在此后加入了周及其他人组织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周恩来和赵世炎等组织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是在1922年6月,这时李立三已回国。]负责宣传工作,而周恩来负责组织工作(这和几年后他们俩在中国共产党内担任的职务几乎一致)。擅长讲演、激进而又顽强的李立三主持党的工作时,周恩来是他的忠实的支持者。

  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于1921年7月在上海成立。这个消息过了一段时间才传到巴黎,周恩来向国内的朋友通报了在法国的大多数觉悟社成员的情况,并说经过长期的探索和讨论,他最后也选择了共产主义。他还补充说:“1921年10月刚过,我们就作出了正式决定。”在写给天津觉悟社朋友的信中,他也谈到了自己到欧洲一年来的思想变化。他写道:“觉悟社的信条自然是不够用,欠明了……我方到欧洲后对于一切主义开始推求比较……而现在我得有坚决的信心了。”在猛烈地抨击了国家主义和无政府工团主义之后,他又写道:“政权在资产阶级手中握着,生死的命运既由他们操着,工人哪有成功的希望呢?……我们当信共产主义的原理和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两大原则。”

  周估计当时在留法的中国学生中,三分之二的人是潜在的共产主义者,其他人中无政府主义者和国民党的民族主义分子各占一半。

  1921年春,周成了正式的共产主义5人小组的一名成员。这标志着他转而信仰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步。1921年年末,他开始筹备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大部分政治上积极的留法学生都加入了这个组织。

  1922年年初,周恩来又来到伦敦,进行了近两个半月的考察。后来,他曾对一位美国记者承认说,他“不喜欢那儿”。1月15日,他向《益世报》报道了英国军队在爱尔兰和埃及的暴行,并预言这些麻烦将导致英军在中东的更残酷的行动。周恩来在伦敦时,发生了一件后来被证实对其政治发展影响极为重大的事情。曾在天津加入了周恩来的觉悟社的黄爱,在长沙的一次纺织工人大罢工中被枪杀。黄因此成了早期共产主义烈士之一。周怀着强烈的悲痛感,撰文悼念牺牲的同志,这充分显示了他们之间特殊的友谊。

  周恩来对是否加入正逐步成为中国激进政治主流的共产党,一直是在反复思考的。对这个新的哲学,周显然在思想上有所疑虑,而且他一定为接受这样一种极其自信的人生处世哲学而冥思苦想了一番。朋友之死,加上每个人都力促周投身这个事业,这也许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这为周恩来提供了能消除残存的思想疑虑所必需的情感动力。在新的青年团成立的几个月期间,他撰文的方式都是启发式的。他在团组织的刊物《少年》第二期上发表文章说,“共产主义是彻底的改造良方”。文章还论述道:

  一旦革命告成,政权落到劳动阶级手里,那时乃得言共产主义发达实业的方法……依着中国的时势,一切缓和修正的办法都无所施……我们虽是中国人,我们的眼光须放到全世界上来。我们不必想取捷径,也不必畏难苟安,全世界无产阶级为创造新社会所共负的艰难责任,我们也应当分担起来。

  从这两段话中,人们可以感觉到,中国也许是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怜的办法,并想最充分地利用它。因为,世界其他地方都在接受这个主义。

  这种乐观主义情绪的短暂的宣泄,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时代特点。在周的同志中,很少有人去问无产阶级是否能在新的权力结构中发挥作用,也很少有人对共产党人夺取政权和改变社会的纲领的可行性产生疑问。当时,马克思主义颇为盛行,要想抵御其魅力诱惑,需要有相当坚定的决心。正如周恩来指出的那样,马克思主义是值得信奉的科学,这如同人们“信奉爱因斯坦

定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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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一个以现代化为主要目标,立志使祖国赶上欧洲水平的中国人来说,要想抵御那些由西方马克思主义巧妙地提出来的建议的诱惑,真是难上加难!因为这一建议暗示中国可以跨越资本主义,直奔共产主义。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并能免受走进西方式社会这一必然阶段的痛苦。说得好听点,甚至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也许还会超过欧洲。

  周恩来是个反叛者,他激烈地反抗中国统治阶级众多的利益、特权及其愚昧。作为一个家庭贫困的人,他深深地同情和他同病相怜的其他社会阶层的人们。在欧洲,他本能地倾向当地的反叛者们对其政府的反抗。这些反叛者很多都是马克思主义者。留学欧洲的大部分年轻的中国人都想摆脱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但他们并没有深入考察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周恩来也不例外。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即周没到法国之前,在脑海中把这个国家理想化了。这主要是由于读了陈独秀的文章的结果,使他产生了法国的一切都是现代化的印象。但是,20世纪20年代的法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受这么高的期待。

  周恩来欣赏并喜欢巴黎的许多东西。几十年后,他对法国驻中国大使说:“你们是热爱自由的人民。我在法国时,曾高兴地注意到,在所有的大街小巷,你们国家的每个人都尊重种族平等。”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法国警察、政府官员、大学教师、女房东及其他一些中国学生与之打过交道的法国人,对年轻的中国访问者都特别友好或能给予特别的帮助。

  在周恩来的思想转变过程中,他的言论流露出一种缺乏信心的痛苦之感。似乎他对在国内和欧洲的朋友说过:“好吧!如果你们开始信奉共产主义,我将加入你们的行列,并尽力使之步入正轨,至少是向正确的方向发展。虽然它可能不是中国目前之所需,但只要是能使中国投身于社会变革的任何东西都行。”这种对马克思主义所持的半保留的思想隐约出现在1922年3月他为悼念亡友黄爱而作的一首诗中: 壮烈的死,苟且的生。

  贪生怕死,何如重死轻生!

  生别死离,最是难堪事。

  别了,牵肠挂肚;死了,毫无轻重,何如作个感人的永别!

  没有耕耘,哪有收获?

  没播革命的种子,却盼共产花开!

  梦想那赤色的旗儿飞扬,却不用血来染它,天下哪有这类便宜事?

  坐着谈,何如起来行!

  贪生的人,也悲伤别离,也随着死生。

  只是他们却识不透这感人的永别,永别的感人。

  不用希望人家了!

  生死的路,已放在各人前边。

  飞向光明,尽由着你!

  举起那黑铁的锄儿,开辟那未耕耘的土地;种子撒在人间,血儿滴在地上。

  本是别离的,以后更会永别!

  生死参透了,努力为生,还要努力为死,便永别了又算什么?

  这首诗包含三个主题。第一个是牺牲,即如果是英勇壮烈的死,就不必怜惜生命;第二个是努力,即革命者要竭尽全力;第三个主题是耐心。他指责那些想收获共产主义果实的人忘却了要播种革命的种子。

  周恩来在写给国内朋友的一封信中把这首诗介绍给他们。他还说这是一首表示内心志向的诗。他写道:“得到正品这个死耗,更使我的意志十分坚决。”“我认的主义一定是不变了,并且很坚决地要为他宣传奔走。”

  不论当初周恩来有什么顾虑,现在他却毫无保留地投身到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事业中去。亲密战友的死消除了疑惑的迷雾。他咬紧牙关,接受了一个外国的信条。其理由是这个主义至少在精神上是进步的,在内容上是人道的。在以后的50年里,尽管有时也有挫折,但他确实把一生都献给了这项事业,从未动摇过。

    周恩来现在成为旅欧中国学生共产主义小组的很有影响的组织者了。他经常为此而四处奔波。1922年3月初,他第一次来到马克思的故乡—德国。他在柏林住了将近一年。有人说他住在坎特街,但另外有人说他在威廉斯特拉斯有一处漂亮的住所,月租金为12美元。

  周恩来发觉旅德中国学生分裂成各种各样的政治小派别。为此,他乐于把他们联合起来。有位同学描述了在中国学生聚居的地方,周恩来是如何“喜欢坐在客厅门口的沙发上,看同学们打乒乓球”的情景。根据一个来自四川的讲德语的中国学生的说法,周恩来住在柏林时,房东的女儿爱上了他。她曾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告诉这位四川同学,尽管周预付了一年房租,但他只是偶尔

住在那儿。另一位中国学生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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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2年夏季,周回到巴黎,参加了两个重要的会议。6月或7月,代表们集会3天,成立了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组织。周恩来作为柏林代表出席了会议。不仅如此,他还尽力促使更多的朋友心甘情愿地加入党组织。他以小字体书写了许多材料,在年轻的合作者邓小平的帮助下油印出来,还寄给在京都的朋友吴。在没有得到回信后,他又寄去了一份,并附上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已给你寄了两次油印材料,不知是否收到?请回复。小弟恩来。”而此时的吴,正因收到材料而遇到警察盘问的麻烦。他回信说:“我们的思想不可能一致。让我们以各自的方式来发展自己的思想吧!但我们永远是朋友!大哥吴。”这就是两位朋友间的最后一次通信。由于他们之间存在一些政治分歧,他们的友谊中断了。为此,周恩来一定感到十分沮丧。

  与此同时,他经常同非共产党的旅欧学生发生争执。一个同学回忆道:“在周六下午或周日,周恩来同学总是到大学区、工厂区及学生住地,在学生聚集的咖啡馆发表演说。”几周后,旅法、旅德、旅比的学生代表成立了中国共产党旅欧组织,设在巴黎意大利广场附近的戈德弗卢瓦街17号,戈德弗卢瓦旅馆[令在九泉之下的周恩来感到欣慰的是60年后近千名中国和法国的崇拜者,在中国总理华国锋、法国总统吉斯卡尔·德斯坦、巴黎市长雅克·希拉克的率领下,曾在这家旅馆的门口召开了纪念性的聚会,并为周恩来的一座半身塑像举行了揭幕仪式。—作者注]。周还在旅馆外面照了张相。他那瘦弱的身体裹在很小的衣服里,袖子缩到了手腕上面,裤腿高高地吊在鞋子上面—真是一张清贫生活的写照。

  还有个传说谈道,比周大12岁、阅历极为丰富并在后来还成了着名将军的朱德,于1922年10月来到柏林,希望周恩来介绍他加入中国共产党。[1922年11月在柏林经周和张申府介绍朱德、孙炳文加入中国共产党。—译者注]朱德是一位经历了各种反政府造反的资历很深的旧军人。他的入党要求曾遭到党的总书记陈独秀的拒绝。当周的房门打开时,朱德看到了“一个身材挺直,相貌俊美的文静的年轻人。他那张脸严肃而又透出聪颖,富有男子汉气概……周是个举止文雅,善于思索的青年,甚至还有点腼腆”。

  朱德挪开周拉过来的椅子,向周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如何同军阀及最近统治中国的国民党决裂的,如何戒掉吸鸦片的习惯,同孙中山的会晤等。周恩来注意地听着,习惯地侧着头,并提出帮他找住处。在入党申请书寄往国内而尚未批准之前,暂时吸收朱德为候补党员。

  最后,朱德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但他的党籍将对和他仍有联系的国民党保密。周的小心谨慎后来被证明是十分必要和有益的。

  1922年10月,周恩来离开德国,途中可能取道比利时,返回巴黎。他还要求当时尚未选择共产主义但倾向科学的朋友聂荣臻从比利时的沙洛瓦赶来会见朱德。结果聂本人也参加了共产党。[聂1922年8月参加“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1923年年初经赵世炎、刘伯坚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译者注]

  不久,周还以聂的客人的身份参观了比利时沙洛瓦劳动大学。聂本人后来成为中国核工程的组织者。人们记得周在沙洛瓦时,是个“漂亮的小伙子”,非常沉静,还经常陷入沉思。据说他和末代皇帝溥仪的密友—马将军的侄儿关系很好,以后他们交往甚为密切。

  周及时赶回巴黎出席共青团的一个会议。会上他当选为书记。在他旅欧的最后15个月期间,他利用团组织的刊物《少年》[《少年》1922年8月1日创刊,《赤光》1924年2月1日创刊。—译者注]宣传革命主张,反击诋毁者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诽谤,献身于党和团组织的工作。在这期间,他仍旧过着很简朴的生活,经常身穿满是油渍的工作服,还自己用水泡面包充饥。

  然而,他有时也脱掉工作服,炫耀般地穿上漂亮上衣,和一些富裕的同学在巴黎郊外的索斯玩一晚上。如果他去得早的话,他还要下厨房,做几个他十分拿手的中国北方的美味佳肴。

  那年春天,他开始了一项新奇而有趣的工作,即定期选派旅欧中国学生到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学习,而且他每次都把这些有成就的代表送到柏林。赴苏的一些学生在基层党组织的地位有的比周高,他们的离去使得周恩来逐渐赢得了旅欧中国共产党更高的职位。没人怀疑周恩来在解决中国人的争执甚至派性问题时表现出的灵活性,也没有人怀疑他那永恒的吸引力和精湛的处世技巧。

  一位同学后来回忆道:“周恩来对理论的掌握相当薄弱,但他能概括我的思想,然后能比我更好地把它们表述出来。我们多次依靠他准备口头或笔头的公开声明,因为一旦他领悟了组织的思想,经过重新表述后,这种思想就能被所有的派别共同接受。”

  准确地说,在周恩来旅欧的最后几个月里,人们要求他运用这种卓越的技巧,把所有争执不休的中国学生帮派统一在一个爱国的政治纲领之下。在要求把中国重新统一在共和旗帜下的具有进步思想的大部分学生的支持下,孙中山的国民党成为中国共和革命公认的领导党。只有国民党才能提出似乎可行的方案来推翻那些趁清帝国崩溃之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控制各个省份的封建军阀。孙中山请求西方大国帮助他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但这些国家却借口没时间而没有理睬他。他别无选择,只好转向新成立的苏俄以求得他所需要的物质帮助,而俄国人则一请即允。这反过来意味着,通过共产国际发挥影响的克里姆林宫要求中国共产党停止同国民党的争吵,双方合作来制订定一个有利于中国统一的民族方案。

  在巴黎,两个中国政党组织[1923年6月周同孙中山派到法国筹建国民党巴黎分部的代表王京歧商谈两党合作问题。双方达成协议,旅欧中国共青团员80余人均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周被国民党总部先后委任为国民党巴黎分部筹备员、驻欧支部特派员、代理执行部长等。—译者注]的年轻的成员们服从了这些命令,但另一个倾向无政府主义的学生帮派却不肯屈服。与此同时,周恩来不厌其烦地修改着那份政纲草稿,它将提交在克吕尼博物馆附近的大会议厅召开的400名学生出席的大会上讨论。

  辩论进行得相当激烈,以至于会议最后竟恶化成拳脚交锋的局面。在这一事件中,两名学生被送进医院,许多椅子均遭损坏(其中有把椅子摔在周的身上)。

  这时,周恩来离开祖国已两年半了,一些朋友对他没有异性相伴的事实感到震惊。在社交场合上,他显示了对“留在国内的姑娘”—邓颖超的忠诚。他把这些情感都突出地反映到写给她的信中。当一位老校友来拜访周并问周最近是否有什么“新发现”时,周回答道:“你是指……姑娘?不,没有。”

  “我不信,像你这么有魅力的青年,加上你在这儿的影响,难道会没有?”

  “我不想涉足于此。最好还是独身一人,这样更方便。”

  “邓颖超怎么样?你还是每隔一周给她写一次信吗?”

  

“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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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偶尔也接到她的来信。”

  过了30年,即1954年,当周恩来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重访欧洲,参加关于朝鲜和印支问题的日内瓦会议时,有位德国记者试图追溯周20年代在德国的生活经历。他的研究披露,1923年在格丁根住过的一个自称姓“朱”的中国学生与一个名叫库尼贡德·斯坦芬碧尔的年轻美貌的女人睡过觉,致使该女人于1924年4月生下了一个小男孩。

  由于朱、周读音接近,且姓氏相似,而且那姓朱的学生的生日和周的生日也十分接近,这位记者便猜测这个学生一定是周恩来(如果周允许外界了解他的准确的出生日期的话,那么他可能会遭到随即而来的侮辱)。这个消息刊载于《明星》杂志上,而且大量的可佐证的细节显示这件事还远远没有披露出来。例如,有人推测,当婴儿被房东送上驶往她父母家乡的火车的时候,周送给那位姑娘一块毯子给小孩取暖。孩子后来在那儿长大成人,还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当装上了标准的德国军人玻璃眼球后,他觉得自己的新的蓝眼睛和以前的褐色眼睛大不一样。在后来的一次战役中,他阵亡了。但他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也可能是周的孙子。这个孩子1954年还在东德生活,在一家汽车厂工作,有两个女儿。

  《明星》杂志的文章说那个女子是1923年夏季怀孕的,按理说很可能是周恩来来往于柏林和巴黎时,中途在格丁根停留过,但却实在没有证据。而且,那年夏天,他在巴黎也有很多机会,但他可能很难在格丁根长期逗留。例如,10月份,他在哲学会堂召开中国学生联合组织的一个会议。在10月10日中华共和“双十节”的庆祝会上,他令人震惊地打着一面红旗,绕场一周,在十几个人的附和下,大唱马克思主义的歌曲。

  一位当时和周一起在共青团工作的同志宣称周没有什么事件:“他过着简朴、严肃的生活。”这个人还指出:“周的个人道德品质无可怀疑。”

  然而,从表面上看,像周恩来这么漂亮潇洒的年轻人在旅欧期间播点“野种”,似乎很有可能。难道还有比格丁根城更值得选择的“播种”城镇吗?因为格丁根城既很少有中国学生,又远离巴黎或柏林这样的政治温室,地点无可挑剔。但需要作出解释的是为什么在这件事被披露后的30年期间,其他调查者无法找到为《明星》杂志提供证据的当地证人,以至于后来这个传闻既没有得到单独的证实,也没有深入的进展。

  周恩来本人对《明星》杂志的传闻没有明确的表态。他的自尊受到刺伤了吗?他的助手们气愤地表达了另一个层次的反应。在周恩来当上总理后,他确实对一个德国代表团说他从未去过格丁根城。后来,他曾跟加拿大的皮埃尔·特鲁多提过传说他有个德国儿子的事。他说,如果这是真的话,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最后,这个传说被格丁根一个勤快的档案保管员所揭穿。他发现身为小孩父亲的那个中国学生名叫朱林金,而且他的生日同周的生日并不一致。

  让我们再回到现实中来吧!1923年至1924年整个冬天,周都在试图和倾向无政府主义的学生们对苏俄要给中国援助这件事所持的保留意见进行辩论。他们认为中国将失去独立,并处于花言巧语的沙皇继承人的控制之下。他们怀疑国民党具有抵御马克思主义和极权主义逐渐渗透到中国的能力。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们不仅要求周恩来和同志们与国民党保持一致,而且还要他们加入国民党。这样,周恩来在旅欧的最后几个月里,同时为两个党工作。国民党还把他选进中央执行委员会中。[原文如此。]这时期两党的相互关系十分密切。

  当周被怀疑不忠诚时,据传他采取了富于戏剧性的自卫方式。他突然哭了起来。这情景如此感人,以至于在场的许多人都相信了他。在一次由国民党召开的会议上,当谈到无政府主义者时,他说:“他们大谈请愿、罢工,可是,当示威游行爆发时,面对着警察的枪口、棍棒,是谁走在队伍的前面,惨遭毒打、被捕、监禁甚至遭屠杀呢?是我们国民党的干部们!而不是他们!他们高谈暗杀和恐怖主义,但抛洒热血的却是我们国民党的同志!却不是他们!”周恩来恰到好处地身穿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发表了上述慷慨激昂的演说,以显示国共两党的联盟将工人阶级的利益牢记在心。

 1924年7月,周恩来接到党的命令:他在欧洲的任务特别是作为组织者的任务已经没有必要了。在异邦的土地上,他被一帮比在天津见到的还难对付的学生拥立为领袖,他们相处融洽。他领导解决了各种问题,例如学生承认双边政府的合理的贷款,充分利用欧洲教育机构,协调国共两党的关系,促进欧洲政府对中国侨民的理解,等等。但现在他得返回中国南方的广东省,从事革命统一战线工作。青年时代留学欧洲并幸存下来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在周的政治生涯中,几乎人人都支持他,如陈毅、李富春、蔡畅等。即使在经历了60年代“文化大革命”的动荡之后,这些人虽然不像别的团伙那样来往密切,但所谓的“法国帮”仍然在中国共产党内发挥着影响作用。

  在法国,周恩来不仅遇到了李立三(李在几年后就成为周的有力的竞争者),而且还遇上了越共领导人胡志明。周后来谈道:“在我加入共产党的时候,胡志明已经是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了。他是我的兄长。”

  在欧洲度过的3年半时光,使周恩来得以信奉马克思主义,并使他本人完全同这个主义相融合了。所有这些,加上他在巴黎时在中国共产党内地位的逐渐提高,从而为他今后在国内的政治生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1924年7月下旬,他离开了巴黎。

  6个月后,法国警察在一份缉获的中国共产党的信件中发现了周恩来的名字,因此决定调查他。他们除了知道周和共产主义运动有联系之外,其他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仅凭这一点,他们就足以把他驱逐出境。然而他们的行动足足晚了6个月。

  鸟儿已经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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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载于《同舟共进》2010年第11期,原题为“‘上海王’柯庆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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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棺未论定常言道:“盖棺论定。”柯庆施虽然早在1965年病逝,时至今日却尚未“论定”。柯庆施病逝时,身兼一系列显赫职务: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共中央华东局第一书记、南京军区第一政委、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上海市市长。对于这么一个已去世45年的“大人物”,官方一直没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

  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人们对柯庆施的议论比较多。党内开始审查康生、谢富治的问题,有人提出应审查一下柯庆施的问题。胡耀邦曾就此事专门请示过邓小平,邓小平说:现在顾不上这个问题,先审查康生、谢富治的问题,柯庆施的问题以后再解决。

  后来,依然“顾不上这个问题”。所以在1981年6月27日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 》里,只字未提柯庆施。迄今,在中共八大20名政治局委员中,唯一没有出版传记的,就只有柯庆施了——倒是柯庆施本人在1940年写过一份自传,原存于中共中央组织部文档处,现存于中央档案馆。

  在民间,对柯庆施争议颇大:柯离世后,很多纪念文章称他为“毛主席的好学生”。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文革”后,“好学生”一词成了柯庆施的代称。在各种各样的文章中只要一提到“好学生”,人人皆知是柯庆施。此外,陈丕显之子陈小津对笔者说,倘若柯庆施不是在“文革”前夕死去,那么“四人帮”将成为“五人帮”。(2003年11月6日中午,笔者在上海浦东大道船舶大厦三楼采访陈小津)“文革”后人们对柯庆施的评价大都是负面的。

  不同的声音终于公开出现。那是在2002年柯庆施诞辰100周年之际,《随笔》杂志发表冯锡刚的《“好学生”的最后十年》一文,继续负面评价柯庆施,遭到了金平的批驳。金平在《随笔》杂志发表关于《柯庆施几件事的真相——评〈“好学生”的最后十年〉》。紧接着,邓伟志在《党史纵览》发表长篇文章《如何评价柯庆施》,除了就冯文逐一为柯庆施辩护之外,认为:“‘文革’前的上海建设,从领导角度讲,归功于以柯庆施为班长的一班领头人领得好。”

从1954年柯庆施主政上海,到1965年去世,这十余年间柯庆施是道道地地的“上海王”,是说一不二的“第一书记”。

  笔者向来主张用事实说话。在这里,向读者诸君讲述我所了解的柯庆施。

  柯老?柯大鼻子?柯怪1963年从北京大学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上海工作。一到上海,听到上上下下皆称“柯老”,当时柯庆施不过61岁而已。其实,早在1958年,毛泽东就已经称当时才56岁的柯庆施为“柯老”——毛泽东年长柯庆施9岁。

  柯庆施年纪不大就被尊称为“柯老”,原因在于其资格老。用毛泽东的话来说,柯庆施是“我们党最早见过列宁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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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庆施,原名柯尚惠,又名思敬、怪君,号立本,生于1902年,安徽歙县南乡竹溪村人氏。1920年18岁的柯庆施开始与陈独秀通信。陈独秀喜欢这位比他小20多岁的小同乡。不久陈给柯写信,让他来上海。这年经杨明斋、俞秀松介绍柯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0年11月出版的《新青年》八卷第三期上,刊登了柯庆施写给陈独秀的有关讨论劳动专政问题的信。

  来到上海之后,柯庆施常去陈独秀家。1921年10月4日下午2时,巡警突然包围了陈独秀住所,除了陈独秀被捕之外,同时被捕的还有陈独秀夫人高君曼以及包惠僧(中共一大代表)、杨明斋(中共早期着名活动家,当时与张太雷刚从莫斯科出席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归来)、柯庆施,共五人。上海报纸纷载陈独秀被捕的消息,柯庆施的名字也曝光于媒体。共产国际代表马林花了很多钱营救五人(保金达500两白银),10月26日五人出狱。

  1922年1月,20岁的柯庆施与张国焘、邓培前往莫斯科参加共产国际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受到列宁接见,并同列宁握过手。后来由于邓培在1927年牺牲,张国焘叛党,柯庆施成了中共党内唯一见过列宁的人。周子健(曾任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在2000年5月28日回忆说:“1939年初在延安,调我到刚成立不久的中共中央统战部工作。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王明任部长。副部长是柯庆施同志。听王明说,党内现在只有柯庆施见过列宁。”

  从莫斯科回到上海之后,柯庆施“团转党”,由张秋人介绍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早年,柯庆施有两个雅号:因长了个大鼻子,人称“柯大鼻子”;还有个雅号叫“柯怪”。这个“柯怪”源于柯庆施在1919年3月10日为自己取的笔名“怪君”。柯庆施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古者恒以喜事而名于他物,以示不忘之意。余则因时势之多奇而生无穷之悲惧,然己又乏除怪之能,故以‘怪’哉为吾名,以示不忘,而思以扫除之也。”

  丁玲写的《我所认识的瞿秋白》一文中,曾顺便写及“柯怪”。寥寥数笔,可谓传神。那是1923年,“柯怪”不过是个21岁的毛头小伙:

  一天,有一个老熟人来看我们了。这就是柯庆施,那时大家叫他柯怪,是我们在(上海)平民女子学校时认识的。他那时常到我们宿舍来玩,一坐半天,谈不出什么理论,也谈不出什么有趣的事。我们大家不喜欢他。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们没有感到他来这里是想追求谁,想找一个女友谈恋爱,或是玩玩。因此,我们尽管嘲笑他是一个“烂板凳”(意思是他能坐烂板凳),却并不十分给他下不去,他也从来不怪罪我们……1924年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柯庆施由林伯渠介绍参加了国民党。后来柯庆施担任了一系列重要的职务:1927年任中共安徽省委书记,1930年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政治部主任,1931年任中共中央秘书长,1933年任中共河北省委前委书记、组织部长,1935年与高文华、李大章共同主持中共河北省委工作。

  抗战爆发后,柯前往延安,担任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延安女子大学副校长。电影演员张瑞芳曾经回忆:“当年在延安,柯老还是被亲切地称为老柯的时候,我娘和他住得很近,还不时地为他在棉裤上打补丁。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最后相似颜色的布头怎么也找不到了,娘说:‘只有一块红布了。’老柯说:‘红布就红布吧。’于是,老柯穿着一条带着红补丁的棉裤到处走,照样挺神气的。”

  1947年11月12日石门(石家庄市)解放,成为解放军从国民党军队手中夺取的第一个大城市。柯庆施被任命为石门市市长(石门12月改称石家庄市);1949年冬,出任南京市市长;1952年11月,出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1954年9月,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陈毅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柯庆施接替陈毅出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

  值得一提的是,柯庆施的升迁并非一帆风顺。在延安,他曾蒙受政治和家庭的双重打击。

  柯庆施18岁时在安徽老家有过一次婚姻,进入延安之后,又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与小他20来岁的李锦结婚。李锦原本与王若望相恋,正在谈婚论嫁时,被柯庆施插了一脚。不过,李锦与柯庆施结合不久,便告离婚。

接着,柯庆施在担任延安女子大学副校长时,与该校政治处女干部曾淡如(曾化名李蜀君、李淑云)相爱,于1941年结婚。曾淡如是四川邻水县人,小柯庆施4岁,于1926年在四川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5月担任中共遂安临时县委书记,1940年春来到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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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安整风期间,柯庆施受到审查,主要问题是1933年中央派他从上海赴满洲省委执行任务时,携带大量经费,因敌情紧张,他不敢去,把经费在天津花掉。然而他却向组织报告说,火车不通满洲,后来又改口说已去过满洲,写出假报告。这一欺骗行为,直至1935年中共满洲省委向中央汇报工作时才被戳穿。这件事作为柯庆施历史上的污点,在延安整风中受到审查,并就这一问题作出组织结论是“犯有在危险时刻动摇并欺骗组织的错误”。柯庆施在1921年4月的家信中,曾对父亲说过:“儿的性子非常爽直,这是儿的好处;却也是儿的差处。但是儿始终总是情愿做一个爽直的男儿,不愿学那滑头滑脑的样子。”其实柯庆施并非那么“爽直”。他对组织的欺骗行为,完全是一副“滑头滑脑的样子”。

  接着,柯庆施的问题被扩大化,甚至被诬指为“国民党特务”。有人在延安中央大礼堂墙上写了标语:“柯庆施是大特务!”在柯遭到围斗时,他请一位熟悉自己的同志证明,那人竟然大喊:“我证明你是特务!”受柯庆施“特务案”波及,柯新婚才一年多的妻子曾淡如因所谓“四川红旗党”(即外红内白的假党)问题而于1943年1月在延安跳井自杀。

  受到延安整风审查的影响,此后柯庆施没有得到重用。

  1949年冬,当柯庆施从石家庄调往南京任市长、市委书记时,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聂荣臻等联名向当时的华东局发过一份电报,提示注意柯庆施在政治上的不成熟,称他“在团结干部及履行工作任务方面是有缺点的”,望华东局“随时注意加以帮助”。

  柯庆施自从妻子自杀于延安之后,一直没有重组家庭,直至1948年,46岁的柯庆施再度成为新郎。

  我于1994年12月24日在北京访问了柯庆施家,见到柯庆施夫人于文兰。1948年5月于柯两人在石家庄结婚,这是柯庆施的第四次婚姻。当时柯庆施是石家庄市市长,而于文兰是石家庄市政府政策研究室的年轻干部,新来的大学生。两人育有三女一子。长女柯六六,次女柯五四,三女柯友宁,儿子柯友京。儿媳是曾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邹家华的女儿。

  首创“大写十三年”

  到了上海之后,我不断听到关于柯庆施这位第一书记的传闻:第一是要求严格,办事雷厉风行。他平日是个神情严肃的人,性格有点急躁,有时候会拍桌子。他手下的干部,差不多都曾挨过他的批评;第二是艰苦朴素,节俭清廉,总是穿圆口布鞋,衣服也很普通,而且不大喜欢在媒体抛头露面……这两点作风,至今仍是应当肯定的。据上海《文汇报》一位编辑回忆,他有一次送审社论清样到康平路65号柯庆施家中,柯正在吃中饭,餐桌上除一条小鱼之外,便是一盆青菜,一碗米饭。

  柯庆施当时把上海警备区某团“南京路上好八连”、献身边疆的科学家彭加木、小扁担不离手的轮船服务员杨怀远、勤恳工作的纺织女工杨富珍等树为上海的“十大标兵”,方向也是对的。柯庆施当时抓上海工业的“新、高、精、尖”,是从上海这一城市拥有众多科技人才和雄厚的工业基础这两大特点出发,是正确的。柯庆施主政上海十余年间,上海的工业生产确实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

  不过,我惊讶的是,当时在北京大学每逢周末都有舞会,这在北京很普通。可是上海居然禁止舞会,禁止交谊舞,这“禁令”就是柯庆施发的!据说,柯庆施以为跳交谊舞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柯庆施紧跟毛泽东。他的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毛泽东语录,床头放着毛泽东着作,笔记本里写着“学习毛主席着作计划”。他对儿女的话是:“要好好地学习毛主席着作,只有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才能成为坚强可靠的红色接班人。”

  柯庆施的座右铭是四句话:

  坚定的革命意志,顽强的战斗精神;火热的阶级感情,严格的科学态度。

  当时我在电影制片厂当编导。在上海美琪电影院给我们文艺界作报告的,是柯庆施的政治秘书、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张春桥。张春桥思路清楚,口才不错,说话要言不烦,当时他开口闭口,要求我们“大写十三年”——这是柯庆施提出来的口号。1963年1月4日柯庆施在会见上海文艺界人士时这样阐述道:“解放十三年来的巨大变化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在这样伟大的时代、丰富的生活里,文艺工作者应该创作更多更好的反映伟大时代的文学、戏剧、电影、音乐、绘画和其他各种形式的文艺作品。”这话原本不错,可是他又提出:“今后在创作上,作为领导思想,一定要提倡和坚持‘厚今薄古’,要着重提倡写解放十三年,要写活人,不要写古人、死人。我们要大力提倡写十三年——大写十三年!”

柯庆施的“大写十三年”,遭到来自北京的抵制。中宣部副部长周扬、林默涵,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兼党组书记邵荃麟尖锐地指出,“大写十三年”这个口号带有很大的片面性,妨害文艺创作,不符合党的“百花齐放”的文艺方针。所谓“只有写社会主义时期的生活才是社会主义文艺”是错误的。然而,柯庆施却坚持说,“只要是写十三年的,我就带老婆孩子买票来看,不是写十三年的,请我看我也不看”。

  我在上海工作没几个月就听了重要文件传达,那是1963年12月12日,毛泽东在中宣部编印的《文艺情况汇报》第 116号《柯庆施同志抓曲艺工作》上作了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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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件可以一看。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不能低估电影、新诗、民歌、美术、小说的成绩。但其中的问题也不少。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社会经济基础已经改变了,为这个基础服务的上层建筑之一的艺术部门至今还是大问题。这需要从调查研究着手,认真抓起来。

  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

  这一批示,成为上海文艺界“反复学习,深刻领会”的文件,成为那场“既不是文化的又不是革命的更不是无产阶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前奏。

  所以当时柯庆施给我的印象,那就是“左”,是“左家庄”人士。柯庆施受到非议最多的,也就是一个“左”字。

  柯庆施是如何起家的后来,我才慢慢知道柯庆施以“左”起家的历史。

  柯庆施虽然资格老,但他与毛泽东的关系一般。博得毛的好感,是在1956年柯主持上海工作不久。1956年4月25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了《论十大关系》的着名讲话。柯庆施非常用心地研究了毛的讲话,特别是其中的第二段“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注意到毛泽东对沿海工业的新观点:“认为原子弹已经在我们头上,几秒钟就要掉下来,这种形势估计是不合乎事实的,由此而对沿海工业采取消极态度是不对的。”

  柯庆施领会了毛泽东的意图,在上海加以贯彻。政治秘书张春桥又立即领会了柯庆施的意图,在为柯庆施起草中共上海市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报告时,把毛泽东的那一段话,作为主旋律。1956年7月11日,中共上海市第一次代表大会开幕。柯庆施步上讲台,作了长长的报告,题为《调动一切力量,积极发挥上海工业的作用,为加速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而斗争》,提出以“充分地利用上海工业潜力,合理地发展上海工业生产”作为上海工业的新方针。

  柯庆施不客气地批评了“前届市委”:“在方针政策方面……对上海的工业方针,由于对上海具体情况作具体的分析研究不够,把一些暂时的、局部的困难扩大化,因而在实际工作中,对上海工业从发展方面打算少,维持方面考虑多,这显然是不妥当的。”所谓“前届市委”,当然是指以陈毅为首的原中共上海市委。“这显然是不妥的”,不言而喻在批评陈毅。

  毛泽东正在杭州。听到从上海传来的消息,派了秘书田家英前往上海,取来了柯庆施的报告。毛泽东看毕,大加赞赏,说了几句夸奖柯庆施的话。经过毛泽东亲笔修改,《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柯庆施的报告。

  于是,柯庆施声名鹊起,从此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因为毛泽东表扬他在上海实行了正确的方针。柯庆施也从中深切领会:紧跟毛泽东,无往而不胜!

  从此,柯庆施特别留神毛的言论,特别是毛在各种会议上讲的,没有见诸报端的“最新指示”,他总是不断往本子上记,揣测着毛泽东那深邃的思想大海中正在翻腾着什么样的波浪。柯庆施养成一个习惯:刚从毛泽东身边归来,一下飞机或者火车,便立即召集核心人员开小会。他掏出小本本,传达来自毛泽东那里的最新信息。

  张春桥成了柯的爱将最注意柯庆施传达毛泽东最新思想动向的,是柯庆施的政治秘书张春桥。

  张春桥来上海工作比柯庆施早。1950年6月,张春桥在上海任新华通讯社华东总分社社长。1951年11月起任上海《解放日报》副总编辑,后来成为社长兼总编辑。

 


  1954年秋,张春桥和妻子文静正在上海香山路九号家里收拾行李,因为中宣部已下达调令,调张进北京,担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据《解放日报》副总编辑王维告诉笔者,在解放日报社连欢送张的宴会都已举行过了。就在这时,张春桥突然被留下来了!

  张春桥是被柯庆施留下来的。此时柯庆施调任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他跟中宣部打招呼,取消了对张春桥的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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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庆施这么看重张春桥,是因为他与张春桥有旧:1947年11月当柯庆施出任石家庄市市长的时候,张春桥担任市政府的喉舌——石家庄日报社社长。头脑灵活、善于出点子的张春桥很受柯庆施的喜欢,被提升为石家庄市政府秘书长,同时仍兼任石家庄日报社社长。眼下柯庆施刚刚受命掌管上海,毕竟人事生疏,亟须张春桥这样能干的故旧。从此张春桥依然坐在解放日报社四楼的总编办公室,同时兼任柯庆施政治秘书,专为柯庆施起草重要文稿。张成了柯庆施在上海的爱将、心腹。

  1957年暮秋,在柯庆施的办公室里,柯与张春桥在苦苦思索:上次中共上海市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报告受到毛泽东的表彰,而年底第二次会议即将召开,报告的主题应该是什么呢?怎样才能摸准毛的政治脉搏呢?

  张春桥细细倾听来自柯庆施的重要信息:毛泽东对1956年6月开始的“反冒进”,似乎颇为反感,正在准备“反对保守主义”。张春桥为柯庆施起草了洋洋数万言的长篇报告,标题为《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柯庆施的报告,飞快地送到毛泽东那里审阅。那时候,毛泽东住在杭州西子湖畔。一看标题,毛就发出了赞赏之声:“乘风破浪,好!”毛泽东还亲自动笔,修改了这一报告。

  果真,柯庆施的报告又一次打响。1958年《人民日报》的元旦社论,便是从柯庆施报告的题目借用了四个字:《乘风破浪》!

  险些取代周恩来出任总理1958年1月,毛泽东在广西南宁召开了有部分中共中央领导人和部分省、市委书记参加的会议,史称“南宁会议”。

  那时,毛泽东正着手发动“大跃进”,所以他在会上猛烈抨击“反冒进”。毛泽东说,“反冒进”使全国人民泄了气,还说那些主张“反冒进”的同志离右派只有50米了!毛泽东所批评的那些主张“反冒进”的同志,是指周恩来和陈云。

  1958年1月15日,毛泽东在南宁会议上表扬了《人民日报》元旦社论,以为“乘风破浪”提得好。《人民日报》总编辑吴冷西出席会议。据他回忆,当天晚上毛泽东找他和胡乔木谈话,说道:

  南北朝宋人宗悫就说过“愿乘长风破万里浪”。我们现在是要乘东风压倒西风,十五年赶上英国。你们办报的不但要会写文章,而且要选好题目,吸引人看你的文章。新闻也得有醒目的标题。

  紧接着,在1月16日的会议上,毛泽东称赞了柯庆施的报告。

  力平着的《开国总理周恩来》(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4年版)一书,这么写及:

  (1958年1月)16日上午,毛泽东还在会上拿着柯庆施的《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一文,说:恩来,你是总理,这篇文章你写不写得出来?上海有一百万无产阶级,又是资产阶级集中的地方,工业总产值占全国五分之一,历史最久,阶级斗争最尖锐,这样的地方才能产生这样的文章。”

  从南宁会议上的这段话,可以看出,毛泽东对柯庆施的《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极为欣赏。毛泽东对周恩来说:“你不是反冒进吗?我是反反冒进的!”

  毛泽东还说,“北京不出真理,真理出在上海”。

  毛在南宁会议的讲话中,多次称56岁的柯庆施为“柯老”。从此上上下下都称柯庆施为“柯老”。众所周知,在中共党内,徐老特立、林老伯渠、董老必武,皆年长于毛泽东,被尊为老,而柯庆施是个特例,可见毛对柯的推崇。

  由于受到毛泽东的肯定,1958年1月25日的《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柯庆施的报告《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

  毛泽东如此当面称赞柯庆施,而且当众质问周恩来,内中的“潜台词”是准备以柯庆施代替周恩来,出任国务院总理!


 

力平在《开国总理周恩来》中这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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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情况,南宁会议上,毛泽东是有以柯庆施代替周恩来为总理的设想的。虽然没有正式提出来,但是以周恩来的敏锐,当然是感觉到的。周恩来的襟怀是从不计较个人的上下得失。作为人民政府的总理,周恩来觉得应当向人民负责。总理是由主席提名经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既然自己被认为是错误的,他可以不再当总理。但如果他直接地提出辞职,容易被误解为进一步顶抗,因此,在1958年6月9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他委婉地提出说,请考虑自己继续担任国务院总理是否适当?出席会议的,有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陈云、林彪、邓小平、彭真、贺龙、罗荣桓、陈毅、李先念、陈伯达、叶剑英、黄克诚。会议挽留周恩来继续担任总理。会后,邓小平拟了个会议记录,写道:会议认为周恩来“应该继续担任现任的工作,没有必要加以改变”,并把这个记录报送了毛泽东。这样,周恩来仍然担任国务院总理不变。

  但是此后,周恩来遇事发表意见就比较少了。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金冲及主编的《周恩来传》(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也有这样的记载:“八大二次会议结束后,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提出‘继续担任国务院总理是否适当的问题’。与此同时,彭德怀也向中央提出‘不担任国防部长的工作’。6月9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讨论他们提出的请求。会议决定:‘他们应该继续担任现任的工作,没有必要加以改变。’”

  有人对“以柯代周”提出质疑,认为是“伪证”。柯庆施的女儿柯六六陈述了3条理由:

  汪东兴同志2000年11月22日在北京回忆:“我没有听说过要柯老代替周总理当国务院总理的说法。”

  参加南宁会议的李锐(原中央组织部副部长)1999年12月8日在北京说(由王元元转述):“在南宁会议上,未看到有关‘以柯代周当总理’的文字记录;在会外,未听到有关的说法。”

  1956年起担任周总理办公室秘书的周家鼎同志2000年5月18日回忆:“南宁会议上,没听说‘以柯代周当总理’。”

  且不说这三人都不是中央政治局委员,证据力微弱,更何况政治是极其微妙的,“以柯代周”不可能在会议上明言。在南宁会议上遭到批判的周恩来,已正式提出“请考虑自己继续担任国务院总理是否适当”,而毛泽东在会上又一而再、再而三表彰柯庆施治理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有方,“以柯代周”之势呼之欲出。与会的政治局委员们心知肚明,但在毛没开口前,谁都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这毕竟是当时甚为敏感而又重大的政治话题。